０２７ 较量（七）
有时候苦难是一剂良药。
当又一个太阳升起来的时候，人们发现刘光明变了。
老兵蒲飞颜一步不离地跟着刘光明。
显然刘光明没有休息好，蒲飞颜分明听到他一跑出军营，呼吸就比较急促。
全班在班长的脚步压迫下，都放慢了脚步。
虽然战士们不明白班长为什么要这样有意将就刘光明。但是昨天从班长到后来指导员宣布的纪律，已经让他们感觉到一些什么。大家一声不吭。
越过一座农家小桥的时候。河风劲吹，刘光明觉得脑壳清醒了许多，他这才发现全班都被整个连队落后了。
蒲飞颜第一次见到刘光明的眼里露出了一道狠厉的光。
一声从身底发出的厉叫响起。
他突然加快了步伐，向前冲去。
蒲飞颜吃了一惊，赶紧跟上。
战士们也吃了一惊，纷纷加力。
班长陈让军吃惊地回头，只见刘光明象一头发狂的牛一样扑了上来。
他加速也来不及了，只得身子一让。
刘光明冲到了最前沿。跟上来的战士们，把陈让军裹在了队伍里面。
陈让军如何受得了，也是一声喝，两腿加力，大步流星地追了上去。
一时节，整个１１班，从最末，一下子冲了上来。
把连长刘成也惊了一跳。
只见那刘成大口地喘着气，步子却丝毫不缓。完全是凭的一股意志，硬是一步步地上来了。
那个与唐红军也有一拼的班长陈让军，竟然几次要超越刘光明，也没有成功。
连长对卫生员道：“跟住１１班，重点保护刘光明！”
“是！”卫生员大声答道。
保障车也跟着１１班的步点，跟了上去。
谁都相信刘光明会倒下去。
张抗和徐小兵拼足全力跟上去，他们也被自己好友的突然疯狂，弄得心惊肉跳的。
刘光明的身子有一些摇晃，可是他就是没有倒下。并且他的脸开始发红，眼睛瞪得越来越大，情绪越来越兴奋。
每越过一个战友，他都会发出一声兴奋地叫。
其他班的战友也都吃惊地看着１１班。
谁服了谁呢？
其他班也开始追逐他。
随着刘光明追赶得越厉害，越多的战友加入了追赶的行列。
到最后，整个连队都被带动起来。
“你们是一群疯子啊！”老兵蒋文明骂起人来。
孔月明知道是什么原因，但就是知道是什么原因，她心里也有些害怕。
太阳从窗子外面照射进来，已经晒到陈家林的屁股了。
他还在吹气打鼾的猛睡。
孔月明先是轻轻地叫：“猪，猪，醒醒。”
这个没用！他于是把冷水用杯子装过来，一点点地洒在他身上。
他居然象猪一样，舔着水，嘴里吧唧吧唧。
孔月明很生气，想得一想，终于想出一个坏主意。
用一根棉签去掏陈家林的耳朵。
可是，这小子居然这样也不醒。
孔月明只得大声地喊。
不醒！
孔月明揪他的鼻子，揪他的耳朵。。。。
他就是不醒。仿佛处于昏迷状态。
孔月明就有些心慌了。
她不得不报告邓医生。
邓医生过来忙乎了一阵，冷笑一声：“让他睡！”
孔月明才放了心，看来自己的判断是完全正确的。
只是，邓医生竟然对于陈家林为什么这个时候，还这样猛睡，不闻不问。她有些奇怪。
一个人坐在陈家林的床边，开始发愣。
陈让军一遍遍地在心里念叨着：“要倒了，要倒了！”
可是，身子一直不正常晃动着的刘光明，居然速度不减，居然还是没有倒下。
张抗和徐小兵已经不行了，跟在刘光明的后面早喘成一团。
１１班全部发狂了，一路超越，看看已经追上１班了。
气得孔未名破口大骂：“喂！陈班长，一个早晨常规跑步，至于这样吗？”
陈让军冷笑一声，心里道：“平日里 ，你们１班９班这些兵，上到班长下到战士，正眼也不瞧我们１１班。这会儿怎么啦？”
嘴上却说：“没办法啊！现在是八仙过海，各显神通。我们什么神通都没有！只有挑你们看不起早晨常规跑步，来当当宝气！”
孔未名脸就气白了，大声口令，要１班加速。
无奈这１１班已经如一头发狂的疯牛，分明听得他们喘声如雷，有人脸青面黑，可是那速度就是不减。没有人能抗得住了。
孔未名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在到达终点时，被１１班超过了。
孔未名的眼睛最后定格在刘光明的身上。
心中一凛：“这小子也拼命了？”
上午训练结束，陈让军把刘光明的情况向连长汇报。
连长刘成点点头：“你可以视他的情况。决定他是休息，还是参加下午训练。”
刘光明全身被汗水浸透，人如同虚脱了一样。
摊在床上，脸卡白卡白的，没有一点血色。
张抗和徐小兵帮他打来了饭。
见到饭，刘光明脸上有了一丝活着的气息。挣扎着要起来，可是，挣扎了几次，都没挣扎起来。
张抗和徐小兵要去扶他，被他眼睛一瞪，停住了。
刘光明闭着眼睛，吞了一口气，终于慢慢地挣扎起来。
抓过饭，突然狼吞虎咽地吃起来。
搞得好吃的徐小兵满口都是口水：“好吃得狠啦！”
刘光明一口气把饭吃完了。
仰天躺下去。
汗水再次沁了出来。
他张着嘴出着气。眼睛无力地微闭着。
张抗看着刘光明，就象一只垂死的鱼。
蒲飞颜过来了：“你们俩今天也很不错啊！去休息一下吧！别担心他，他缓过这口气来，就是响当当一条好汉了！”
张抗和徐小兵都盯住蒲飞颜。
蒲飞颜笑了：“怎么？不相信我这个老兵？”
张抗和徐小兵笑了。
陈让军走过来，轰走了张抗和徐小兵，然后对刘光明道：“兄弟，今天下午你休息一下午吧！你已经向全连证明了你：行！”
刘光明却没说话。
中午的时候，醒过来的陈家林，眼睛仍然闭着，嘴里却已经叫开了：“我哦啊！”
孔月明当然高兴，可是，她却板着脸：“叫什么叫？不是给你端来了吗？有没有组织纪律性！”
陈家林却是不理他的茬，一把抢过饭来，便穷凶极恶地吃起来。
看得个孔月明心花怒放，窃笑不已。
但脸上却是一副仇恨，摇着头：“没见过你这样好吃的军人。”
陈家林有心回答，但是又实在惹不起她们。
所以，更夸张地吃起来。
孔月明正注视着陈家林呢！自然把这一切看在眼里。
突然神秘地一笑：“有个话，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？”
陈家林确仍然没有离开他的饭，自然也没有理孔月明。
孔月明满腔热情顿时一窒，那小姐脾气就来了：“你吃傻了啊？”
陈家林居然点点头。
孔月明无可奈何地道吞下一口气：“哼，你别装大尾巴狼！我告诉你，邓医生要我们这些护士姐妹监视你，看你为什么白天睡觉？”
陈家林的脑壳又开始痛了。
孔月明为自己的话有了效果而高兴，继续幸灾乐祸地道：“这是考验姐妹们是不是徇私舞弊。所以，姐妹们个个都表示，一定要把你的狐狸尾巴揪出来！”
陈家林赶紧把最后一口吞下肚去。
闭上眼，他真的无话可说。这邓医生也太绝了。
“为什么不说话了。”
陈家林冷哼一声：“你们是一群妖女。”
孔月明笑坏了，点着头：“是啊，是啊！这次要让你知道妖女的厉害！”
陈家林冷笑一声：“我也不是唐僧。”
“你是齐天大圣！照样收拾你！”孔月明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逼视过来。
陈家林**一声：“我要睡觉！”
“睡吧！睡吧！我也要休息会儿，晚上好有时间监视你！”
下午的阳光很好。
集合号响起来，也格外的悠扬。
战士们向训练场涌去。
陈让军一眼便看到了裹在队伍里的刘光明：“刘光明，不是让你休息吗？”
刘光明淡淡地咧了下嘴。
下午的训练又开始了。
刘光明成为了全连的一个新的交汇点。
下午的投弹练习，他一上来又是拼命。
连长刘成默默地观察着。
指导员点点头：“他变了一个人。”
刘成沉思了一会儿，轻声道：“我有些开始明白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了。”
指导员盯住他：“什么钢铁？”
刘成笑而不答。
刘光明的汗水和红晕在脸上聚集，他每一次投弹都使出了全身的力气。
秦明扬在远处的岗楼上，用望远镜看着，久久地，轻声道：“好孩子！是我们的好儿子！”泪水从的脸上轻轻地滑落。
他很气愤，他也想找那些人问问：“你们究竟想做什么？”
他甚至已经准备上北京了。
一个老人，他尊敬的老将军亲自用电话找到了他：“你愤怒了吗？”
他在电话里吼了起来：“我是人，是一个热血翻腾的军人！我愤怒到了极点！”
老人轻声道：“你唱一遍国歌！”
秦明扬只得听命令唱了起来：“起来，不愿做奴隶的人们．．．．”
老人默默地听完他的歌曲，问道：“有什么感受？”老人不待他回答，就加大声音继续道：“中华民族到了最危急的时候，过去了吗？没有！远远没有！我们还很穷，我们的科技还很落后！斯大林说：落后就要挨打！难道我们真的翘起我们的屁股去等**打吗？不！从毛**１９４９年１０月１日在天安门宣布，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！我们就不会再翘起屁股等别人来打！”老人吞了一口气，声音低了一些：“不翘起屁股挨打！那就要靠我们的军队！懂吗？要靠我们的军队！不管风云如何变换，你，一个共和国军人，首要的任务，就是搞好我们的军队！立足于在现有技术下，和任何敢于向我们挑战的敌人战斗！”老人叹了一口气，继续道：“在漫漫的历史长河中，无论是任何年代，都有英雄儿女受到冤屈！但是，你敢于为了女人，为了地位，为了一时之气！去学吴三桂学汪精卫！你就是千古罪人！无论世界如何变换，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，这才是你应该做的！那么，国家就会因此有根基！邪气总会有一天被正气压倒！英雄的冤屈就总会有一天得到昭雪！”老人长啸一声：“我们终会老去！共和国需要你这样的战将，你不是自己的，也不是你那几个战友的！你是我们这个国家的！”
秦明扬连夜把这些话记在了自己的笔记本中。在办公桌上打了一个盹，目睹着新一天的朝阳升起。
今天，他开车把所有的部队跑了一遍。
回来，就看到了这一幕，他忍不住流泪了！不是气愤也不是悲伤，是高兴：“兄弟，他们消灭的只是你的肉体，你的灵魂在我们的儿子身上复活了！”
陈家林又一次醒过来，已是夕阳西下。
他惬意地眯着眼睛看着夕阳。
他真的很惬意，因为夜晚就要来临了。
他又可以练习自己的瞄准了，他甚至又一个美妙的想法，也许自己腿好了。就成为了秦明扬讲的那个神枪手了。
突然，他听到了象老鼠吃东西一样的切切私语。
他不动声色地看，只见窗子边有一双眼睛。
陈家林头又开始慢慢变大。
因为那是那些女孩子中的一个，也就是说，这些女孩子正尽忠职守地开始监视自己了。
看来，孔月明说的是真的。
陈家林突然一下子把木枪扯出来，一下子瞄准了那个女孩子的眼睛。
女孩子忙向左边移。
他的枪也往左边移。
女孩子忙向右边移。
他的枪锁住她，也望右边移。
女孩子索性站下了。
陈家林突然嘴里发出一声爆响：“啪！”
女孩子吓了一跳，一下子伸出头，气愤地大声道：“我要告你！”
陈家林得意地晃晃头：“我知道。”
女孩子大眼睛睁得象两个铃铛：“你知道什么？”
“我知道你们是暗探，是特务！”陈家林道。
“你！”女孩子才要反击，突然眼珠一转，回头叫起来：“邓医生！”
陈家林吃了一惊，忙把木枪收到枕头下，闭上眼，发出鼾声。
可是老半天，没有听到邓医生的动静，到是听到了两个女孩子的笑声。
他睁开眼，只见那女孩子还在窗子上挂着，正看着他笑。
孔月明也加入了进来，正露出雪白的牙齿笑得开心极了。
陈家林气坏了。可是，也没有办法。
所以，他索性闭上眼，不再看他们。
晚上的时候，蒋成绩不得不把１１班的名次写在了第一。
这对其余班的刺激很大。
唐红军专门把他的班带到了训练专栏下来，他说的是，大家的神经都来刺激刺激！
累得快瘫下去的刘光明，握着来看的孔未明的手，使不上力。
“好样的！兄弟，好样的！兄弟！”孔未明已从爸爸来的电话中，知道了发生的事。
刘光明一夜之间，似乎成熟了很多。他默默地点点头：“我现在还不是！但是我会做个好样的！”
孔未明久久地看着他，最后一把抱住他，在他耳边说：“我相信你！”
终于到了熄灯的时间。
陈家林兴奋地摸住木枪的枪把，看着孔月明把灯关掉。
陈家林立刻端起木枪，瞄向窗外的星星。
可是这个晚上不会那么安宁了。
窗外的虫叫得格外的大声，说明外面有人。
当然有人。
就是监视他的女孩子。
他甚至知道就是那个圆脸的女孩子。在灯没关之前，她还借口进来了一次。一双圆眼睛不怀好意地洋笑洋笑着，盯着他。
陈家林冷冷一笑：“我不信你长了夜视眼的。外面月光亮，屋里暗，你怎么监视呢？”
